「歡迎來到中央基督教會主日早上崇拜！我是今天崇拜的主席，人稱『耶妹女神』的曾悅怡！哎呀，你們這樣叫我真的令我好難為情，雖然娘娘我今天很早起床，花了好多心思時間化妝！好了，先談正事，崇拜即將開始，無論此刻你是在床上，在咖啡店或是在洗手間，以真面目或是電腦生成的面孔示人，都請你盡快控制你的角色到虛擬禮拜堂的木長椅上就座！」

「好的！大家都乖乖坐好了，感謝各位！雖然，現在外面真的下着傾盆大雨，可能你這個星期諸事不順，因為一些小誤會讓品德評級被下降，受了屈委心裡正在下大雨！」（呀，影音哥哥麻煩把窗外的景色轉成傾盆大雨，謝謝！）「我們教會保證，這一個小時的崇拜當中，會讓你的精神需要得滿足，重拾做基督徒的勇氣！」

「喂，那邊那對拖着手的男生！抱歉，因為你們的角色外貌都是男生，我不應該假定你們是男生。不過，崇拜即將開始了，不要竊竊私語，不然我會生氣！」

「呀還有什麼呢？」「對了，甚麼？因為我說太久了，所以要直接跳過開始祈禱？好的，沒問題。」「總之，崇拜開始！大家請站立——Music！」然後禮堂內燈光熄滅，只餘下數盞彩色的射燈在掃射，群眾全都站來起來歡呼，有的手舞足蹈，有的舉起雙手、流淚滿臉，也有人在尖叫「娘娘好靚」，場面好生愉快。

我正身處新國際金融中心頂樓的咖啡廳，使用VR頭盔遙距參與着。第一首詩歌前奏響起以後，我把頭盔脫了，回到現實。

坐我對面的是中央基督教會的主任黃牧師：「看到年輕人如此投入崇拜，何其振奮人心！老陶，你知道嗎？這堂崇拜，此刻露面的人就已經有二萬五千個，加上旁觀看直播的，有九萬七千多個！」

我打個呵欠問：「所以呢？」

「你聽我說，三個星期前的崇拜，就是你負責訓勉的那堂，總觀看次數已經突破了六十多萬！留言版總共有三千則留言，叫我們多安排你來講道！」

「所以呢？」我續問。

「老陶，我一早就說你掂呀。你大學的時候就把約翰團搞得有聲有色，現在當上了中央信仰局局長，把基督教由一派守舊小眾重新打造成道德的指標、潮流的尖端，每星期有無數人決志成為基督徒，最新調查顯示，連同例如「宣道會」等等傳統教會的年長信徒，我們有超過一半人口自認為基督徒！連其他宗教都在仿效我們辦崇拜辦教會的方法，老陶，你這廿年的功德，完全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！相信耶穌回來的日子近了！」

「老黃，在約翰團的時候我就已經說你帶查經太多廢話。基督教現代化的變革是大勢所趨，我根本沒做甚麼。拒絕變化的教派和教會只會隨時間消失。好了，星期日早上約我出來說這麼多客套話，所為何事？」

「陶局長真率直！那我就開門見山，上次在線會議時有提過，我們虛擬禮拜堂系統升級需要一筆錢。對家東方彩虹教會現在的同時在線的人數比我們更多，再不追上，我們就要被人搶羊了！我們多年來為信仰局護航，能否行個方便……」

「好，那個簡單，我叫秘書安排好了。」

我沉思片刻，便問：「老黃，我想坦白聽你的想法。現在的基督教，是我們廿年前想像未來時的樣子嗎？我們接受了人可以全權決定自己生命，接受了家庭不必一夫一妻，接受了安樂死，接受了宗教多元，接受了宗教是導人向善和心靈慰藉……將聖經、教會傳統和神學，和因此衍生的道德枷鎖，全都丟掉了。如此妥協，還算是基督教嗎？」

「老陶，原則是死的，人是生的。年輕時我們有很多執着，說社會哪裡不對、制度哪裡不對。但人大了才發覺，最緊要大家都開心。你當年說希望教會成為人心靈的歸處，如今基督教大大興旺了，真的使萬民作我的門徒，很多信眾得到滿足，教會每星期都載歌載舞、熱熱鬧鬧。」

「那真的是上帝心意嗎？」

「像你這種能預知未來的人，都不懂得的，上帝心意，我哪知道呢。」

也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