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77 小日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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法國筆友

小姥姥

最近有興致翻出抽屜的郵票來整理,全因為他。

我少年時學法文,跟巴黎郊外小鎮一名青年教師通信。那時新婚,熱衷集郵──不是時下潮語啊!我們書信往來十二年,總貼上最漂亮的郵票寄出。後來我到巴黎讀書,去小鎮探望他一家,他來月台接車那一幕像古老電影畫面,我們四目交投便認出對方了!

肄業回港,倒是我失聯了,工作忙出差,後又生病,一晃就是四十年。健康和心情好轉,我便上「臉書」尋他,不料與他同名同姓的在法國有幾十人!我只好放棄,但一直心有不甘半年前,即或疫情下空郵仍未復常,我無論如何也去信他的舊址,有心理準備石沉大海,又或他的子女回覆他已不在人世,畢竟他應年近八十了。

幾星期後開信箱,一個信封上的熟悉筆跡躍入眼簾──是他自己親自回信!

感謝主!他仍在世!斷聯四十多年能重新接上,我雀躍不已!我們重拾友誼,或該,重新彼此認識。他不用電郵,我們便以傳統的郵遞「魚雁傳書」。問他仍否集郵,他回覆現在只收藏法國發行簇新未用的郵票。那我的郵票整理了豈不枉然?也不,從中我搜索認識了多國的歷史地理,找回一點少年時的好奇好學!

重逢已是稀年,我對他是有點拘謹,以「您」(法文 vous尊稱他。日前翻出他當年所有信件逐一細讀,才知道我們曾經多麼親近,無所不談,特別在我青春但迷茫的幾年,他每封信都那麼鼓勵,不像師長,像個大哥哥。二十歲時我計劃去巴黎讀書,年輕、彷徨,他封封信慰勉──他會來接機,幫助我安頓,全家作我的支援,旅行也會帶上我……。這些話我統統忘了,現在讀來,情詞懇切,非常感動。可惜那次我臨陣退縮,沒成行,但兩箱衣物已先寄到他家了害他要寄回香港!(讀信才記得此事!

幾年後我終於抵達巴黎入學,這時已較成熟獨立,孤身到埗也沒有問題,加上很快信了主,有華僑教會為家,我便很少勞煩他了。

舊信喚起自己成長的回憶和他摯誠的扶助,不勝唏噓,卻也感恩。在現今電子世代,我珍惜仍收到手寫的信,和這份失而復得的友誼。再去法國與他見面的率很微了,惟願人長久,千里共嬋娟。

(作者為本會會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