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大年
文 嫈
滿載歡樂熱鬧的小屋,數之不盡的美食……儘管屋外颳著餘冬的寒風,室內卻因親人相聚而變得溫馨、和煦。如今想來,這一切是暖的、甜的,使人回味再三。可是童年的我卻不大享受,除了是因親友都在說我聽不懂的閩南語外,年少的我也未能細味人世間的聚合散離。
我雖在港成長,但因為母親是台灣人,故農曆年前後總得返鄉探親,我自幼就擁有與同學不一樣的新年。當時年紀小,長假期要與同學和在港的表哥、表弟小別,心裡總感到不自在和厭煩:為何每年春節,總有個外遊節目叫「返台過大年」?見著陌生親戚,陪著父母去拜會自己不認識的長輩,加上台灣人較香港人熱情,我總是百般的不習慣。
「大概在他們眼中,我與弟弟是『小異類』吧……」我當時常有這樣的感覺。只是隨著外公、外婆的離世,我們已不再如過往般返台過大年了。所謂求仁得仁,我終於嘗到在港過年的滋味。「怎麼一點新年氣氛都沒有?這樣就算過年了?」如今的我,卻又感覺香港大年夜是冰冷的、寂然的。某年在香港拜年後,走在淒清的路上,突然感慨:原來熱鬧與團聚、歡笑與關愛,都並非必然。我開始追想過去鬧哄哄的台灣大年夜,憶起外公、外婆、姨媽、舅舅們,對我和弟弟「在港僑胞」的溺愛。哈!人似乎在失去時,才懂得珍惜。
儘管現已不用返台過大年,但我仍希望一旦有機會,我便竭盡全力以「有限國語」與姨媽、舅舅們閒話家常,回憶昔日甜蜜點滴,並感激他們的疼愛。此外,作為基督徒的我,面對未信主的台灣親友,也實在背負著「福音的債」啊!
(作者為本會會友,數恩的兒子)
數 恩
談起過大年,真令人興奮又開心;其中最精彩的要算是大年夜。想著想著,時光倒流50年,我腦海泛起許多值得回憶的片段……
我從小在一個守舊、富中國色彩的台灣社會長大,每逢年廿八要大掃除(「洗邋遢」),大家合力把家居打掃乾淨,等待大年夜來臨。其中「年夜飯」和「壓歲錢」最叫我興奮——台灣的年夜飯又稱「圍爐」,印象最深的是要吃「長年菜」,是把整棵的小菠菜連根吃掉,不可咬斷,取意延年益壽。至於壓歲錢,台灣的習俗是除了父母要給晚輩外,在職的兄姊亦必須派給未有工作或仍在求學的弟妹。作為么女的我,壓歲錢當然格外豐厚!
每逢年近歲晚,媽媽總是忙裡忙外的,我們就忙著貼春聯。按傳統風俗,中午12時家家戶戶便在自家門口拜天公,下午就開始預備晚餐,等待在外工作的兒女回家吃團圓飯。直至凌晨12時,爆竹聲響後,大家便把壓歲錢放枕底,戀戀不捨地進入夢鄉。
這樣的傳統在我家維持了一段頗長的年日,當中也充滿了很多親情和愛的回憶!父母健在時,我幾乎每年都與丈夫帶同兒子返台,而爸媽總在門口引頸以待,盼著我回鄉共聚天倫。遊子思鄉,這樣的情景,常讓我想起聖經中「浪子回頭」的一幕「……相離還遠,他父親看見,就動了慈心,跑去抱著他的頸項,連連與他親嘴。」(路十五20)父母對子女的愛尚且如此,何況是愛我們的天父呢?
期待當有一天,我們息了地上的勞苦,回到天家時,天父亦伸出雙手,擁抱著我們說:孩子,你累了!歡迎歸家與我同享筵席。阿們!
(作者為本會會友,文嫈的母親)